西府老街有艺人曰岐人张,善做马勺脸谱。马勺者周秦先民之遗物,脸谱者伶人粉墨之装扮,以粉墨施诸马勺,寓高雅于通俗,得珠联璧合之妙也!
闲暇之日,余与家人游于西府老街,驻足观岐人张所制脸谱。其色艳,其艺精,乃叹焉“美哉,可以观止矣!取之悬列厅堂以美化家居,或收于奁匣以馈赠宾朋,可乎?”
岐人张曰,“不可!所谓脸谱,其中有“谱”焉。”
余曰,“愿闻其详”。
岐人张对曰,“马勺脸谱虽手法怪诞,但须靠谱,色彩艳丽,必不离谱。其形色也,必依传统之谱,不可臆造,亦不可无中生有。不明就里,或置于厅堂,或随心赠人。若不察必贻笑于大方之家!”
“其色也,黑为正,红为忠,白为奸,黄为暴,蓝为莽,绿为义。其形也,王延章头画蟾蜍,赵公明面绘金钱,夏侯惇眼眶受箭,二郞神眉间生目。其形其色皆有所指,可以知角色辨忠奸识美丑寓命运。”
余曰,“盖有深意矣!”
曰:“谱者,艺人从艺之法则,衣食之根本也。尺寸规模,增一分则逾矩,减一分则故失度,艺人心口相传,必不可悖也!即使有创新之作,但必化之传统,来自生活,所谓:指不虚动、下必有由是也。然吾等艺人,纵然心中无谱、手下无法,亦无大碍也。”
又曰,“盖胸中有谱者,处世为人必心有所畏,行有所止,皆不逾规矩也!非独吾等艺人有失谱者,世人亦有失谱者。君不见,有私欲膨胀者,忘记来路,无公仆之心,有摆谱之态,茫茫乎忘法纪于方寸,高高乎凌于百姓之上。更有甚者,贪赃枉法,败坏法纪,身陷囹圄而身为天下笑者,盖心中无谱、行不靠谱也!”
余笑曰,“善哉,汝卖谱焉,实卖‘谱’耶!”